因为家住区科技馆附近，于是月蚀和班里几个男生一起报名参加科技馆观鸟组。学了一学期，在观鸟课的期末考试中没有通过，大概写了不少鸟名错字，加之8岁的淘气包在观鸟的时候总是和同学说笑打逗，太不入观鸟老师的法眼，于是就和几个同学一起被除名了。

颇有些怅然的我，求助于在NGO工作的朋友推荐一个能让孩子在大自然中学习的机构，他建议我去了解下盖娅。我上网了解到盖娅与自然之友的关系，顿时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又恰逢盖娅的“自然北京无痕游”系列课程开始第一次招募，我毫不犹豫地通过电话报了名，一晃几年下来，不知不觉中盖娅成为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参加了这么多年的无痕游，静静地想想，月蚀和我到底学会了什么？

第一次参加活动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开车来到鹫峰，远远地看见绿色的盖娅旗子，当家女神们悉数上阵，还有亲切又博学的白头翁（杨斧）老师。而我们也是全家出动，爸爸不放心去这么远的地方活动是否安全，妈妈是全程作为家长参与，爷爷则是多年未来鹫峰，看看这里有啥变化。孩子们说说笑笑地和老师们进了园区，白头翁老师在着高大的栓皮栎树下，讲述这种树的前世今生；盖娅引导员则让孩子们对着一簇簇难以分辨的迎春、连翘，细细观察、轻轻触摸，在任务纸上画出它们的不同……午餐时分引导员带着孩子们先做感恩仪式再用餐：感谢天，给我们阳光雨露和风；感谢土地，给万物营养；感谢水，滋润每一个生命……长者先，幼者后。大家请用餐。

用餐毕，一路跟着队伍的爷爷，催着月蚀喝水，妈妈则主动收拾餐具，月蚀被接下来的游戏道具“瓶盖”吸引，跑去玩了。这时，引导员给家长上了简短的一课，只能一位父母同行，孩子要自己照顾自己，包括喝水、吃饭、收拾自己的餐具……立马，这支上午看起来有些像家庭旅行团的队伍，变得清爽了，不论大小朋友，每个人都是一个主体，每个人都要参与活动，每个人都要照顾自己，别人有需要的话要互相帮助。

接下来引导员带着做了一个关于瓶盖主题的环保游戏，第一次让大小朋友们意识到一次性物品与垃圾的影响。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爬爬山、赏赏花、学学知识、做做游戏，和蔼的引导员、博学的教授，第一次活动下来，大概给我的最大的感受莫过于是学习的场合和学习的方式，寄望于通过这种户外的博物学习，月蚀能够识百草、辨野花，记住垃圾的种类，成为一个植物小学究兼环保小专家。但是无痕游的内涵远不止这些，真心实意，身体力行才是根本。只是习惯了报各种班的家长，下意识地吸收了活动中关于知识的部分，不论是源于书本，还是源于自然，认得、记住各种事物的名称、特点，仿佛是第一要务。固化的思维模式严重限制了我的领悟力！

接下来的八达岭森林公园活动就开始感受到无痕游可不是风和日丽的天儿优雅地逛公园，认植物，而是需要意志和对自然的敬畏。

八森在遥远的长城脚下，群山连绵，植被丰富，尤以暴马丁香闻名。无痕游在八森设计了连续活动，四季不同的时节去那里感受大自然的变化，春有百花冬有雪，高大的丁香芬芳袭人，雪后小松鼠的雪泥鸿爪清晰可见，寒冬时节树上还挂着玛瑙般的小浆果……最重要的是连续几次八森活动都碰上大雨，雨中行几乎成了我们对八森最深刻的记忆。

话说第一次无痕游去八森就碰到了大雨，而无痕游的伙伴们有些是户外新手，当引导员在活动告知里要求按洋葱式穿衣法和防水外套做准备的时候，一些伙伴没有理解其中的含义，更难以相信在大雨中还能继续组织活动。

于是被凄风苦雨中冻得瑟瑟发抖的、浑身淋湿的家庭要求退出活动，留下的还有四五个家庭，大家不是抱着和老天较劲儿的态度，而是相信引导员们在多次踩点儿，并对天气与安全性做了充分的评估后，才会有把握组织活动。而且，这种适度的磨练不是可遇不可求吗？雨中的八森别有风味，朋友们能这么痛快地在雨中玩，可能心中还有几分暗喜吧，哪里水多去哪里，哪有这么好的活动，可以名正言顺地踏雨前行，而家长又不会大呼小叫。等我们登上山顶，雨基本停了，盖娅妈妈就是这么照顾我们，山顶上眺望蜿蜒长城的时候，觉得天地悠悠，自然中的一切，简洁而不单调、多样而不凌乱，只有置身其中，你才能领略所谓浑然天成。

然而，孩子们作为活动的主要参与者，永远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有一次是雪后游八森。我和月蚀从东直门乘公交车去八森，迟到了，牡丹特意在八森门口的雪地里站着等我们。当我们俩一路小跑看到牡丹，真是无限温暖。进入园区，小朋友们正在做雪地热身，按照共同商定的规则打雪仗，红毛大猩猩和月蚀两人玩得越来越欢，于是使出各种招儿，红毛大猩猩把雪球塞到了月蚀的脖颈里，两人从打雪仗变成打真仗。虽然在冬小麦的教育下住了手，月蚀仍然情绪难复，一个人郁郁独行。那天有一个非常有创意的拾五彩树叶在雪地进行自然艺术创作的活动，月蚀没有参加；活动后每个人捧起树叶从空中撒下看落叶缤纷的合影，也缺了月蚀。他说：我要回家，不想参加活动了。

怎么办？家长好言相劝，还是大骂他一顿？按他的意志行事，还是忽略他的感受，尴尬地跟着伙伴们继续活动？其实，退一步想，为什么参加活动？孩子们是为了好玩，家长们是为了让他们在大自然中放飞，自己趁机也能做回自己，放松心情。而引导员们，在设计活动的时候，我想他们是有一个专门的考虑——人与人的相处、人与大自然的相处，都是需要在活动中去寻找到平衡点。如何成为一个负责任的儿童，这门课光靠课本是学不来的，最好的学习方式，就是在大自然中，在野外环境下，在活动交往中学会有分寸地相处。

于是，牡丹出手了，她陪着月蚀，单独走了一条山路，我则跟着其他伙伴继续参加活动。我们在下山处“偶遇”了，我手里还攥着从雪地里捡的红色小浆果，酸甜可口，大自然的味道想让月蚀也品尝下。月蚀已经彻底释然了，他说牡丹和他边走边聊，从八森有几条山路、聊到小松鼠过冬要贮存果实、还有小朋友怎样才能玩得更嗨。为什么是引导员，而不是老师，我慢慢地明白了，其实孩子自身才是主体，不是凡事我命令你如何做，而是我带着你，我陪着你，我等着活动结束听你的分享，我只是一个和你平等的大朋友，最终，你要自己体会出，在大自然中，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如何对待自然，如何对待伙伴。

当然八森雪仗不会是最后一次，徒步太累了，小伙伴们在活动中错怪我了……情绪总是在不经意时说来就来，牡丹和月蚀相扶而行，走完“长征路”，小伙伴们经过磨合，也都了解彼此，互相容忍。当有一次去老掌沟露营的时候，因为司机走错路，天擦黑才到目的地，所有的伙伴没有任何抱怨，火速地投入到安营扎寨，动手做饭环节。当星空下，野外里，引导员老师自己还没来得及吃饭，开始给大家炖鸡汤的时候，孩子们觉得太幸福了，月蚀会主动想着留块鸡肉给引导员。

露营中，孩子们先假装进帐安睡，不一会就纷纷出来讲鬼故事，翻零食吃，叫声、笑声惊得小动物们都不敢前来造访。引导员在帐中细细观察动静，只要不出边界，且让他们月夜神游……这一幕幕都是孩子们成长中不同寻常的鬼马经历。

经过亲子无痕活动的锻炼，月蚀晋级到单飞班，先是跟随孩子王黄蜂、知心朋友漂流等四处寻访野山，陡峭的大岩石爬上爬下已经不是难事，哪里有无人的山路哪里才是值得去的稀罕地儿……在白河里浑身湿透也无妨，自备干衣，还有引导员秘制可乐姜汤暖身……就这样疯了一年，然后扎根在白河，扎皮筏，建庇护所，野外做饭，谁能相信从不下厨的月蚀竟能在野外给大家做牛排大餐，视美食如命的他竟能把牛排分享给所有大小朋友，自己只吃一小块儿；而活动归来总是记得：谁谁谁把好吃的分给他了，谁谁谁没吃饱，我就让他多吃点儿我的饭……带回家的，除了一天活动的全部垃圾，就是没完没了地得说不停，很累，但是太开心了……

当年那个经常享受单独陪伴的少年呢？当年路走多了说脚痛，凡是稍微调皮些的小伙伴，必与之交过手的小家伙呢？ 

文：戴胜

图：自然北京无痕游课程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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